
“1939年2月15日源顺网,第一期开学这天,汤恩伯忽然低声嘀咕:‘叶参谋长,这一招,到底是怎么练出来的?’”话音落在衡山集贤峰脚下的圣经学校,晨雾正从白龙潭飘进操场,千余名穿着各色军装的校官迅速排队,一所全新的“南岳游击干部训练班”正式亮相。

时间往前拨四个月。1938年10月,武汉即将失守,军委会在江城召开高级军事会议。朱德抛出“广设游击战学校、国共合训干部”的建议,一石激起千层浪。与会者多年来只认正规战,听到“骚扰”“割线”“破袭”这些生疏字眼,有人新奇,有人迟疑。蒋介石却点头:可以试一试。武汉失陷后,抗战进入拉锯阶段,前线需要新打法,于是衡山被选为试验田。
周恩来和叶剑英接到电报即刻南下。他们在长沙借光两盏煤油灯,连夜写出《游击干部训练班教育计划大纲》。大纲只三页,却把“政治重于军事”“三分之一兵力潜入敌后”写得明白。文件带上衡山,传到各战区将领手里,不少人边看边摇头:真能成?
组班的名义改了又改。最初蒋介石指定汤恩伯任主任,叶剑英任副主任。没想到副参谋总长白崇禧跳出来质疑:“所有训练班都应归军训部统辖!”事实上,他桂系出身,自认也懂游击,觉着被晾在一旁面子挂不住。蒋介石顺势把班子升级为“军训部游击干部训练班”,自己挂名主任,白崇禧、陈诚挂副主任,汤、叶改称正副教育长。看似大换血,实则依旧由汤恩伯、叶剑英主抓教务。

场地不是军营源顺网,而是传教士留下的学校。两层木楼配石板操场,背靠山谷瀑布。机构设置极简:教务处、政治处、总务处、机要室,再加一个总队部。教官不到百人,却囊括黄埔系、陆军大学教官、八路军干练政工干部。11名少将扎堆授课,在另一处战场也属罕见。
第一期招1119名学员,全是营以上军官。上校、副官坐一排,气势不小。开课第一周,叶剑英讲《游击战概论》。他从1492年哥伦布讲到西班牙游击队,再跳到中国红军,语速不快,却把段落拆得极碎:“小队破路,大队断桥;晚上打枪,白天出宣传;兵不硬靠,脚印不留。”听众连连点头。教室里站不下,干脆搬去操场,声音穿过松林,连衡阳来的参谋都凑过来旁听。

军事课程外,政治课也是重头戏。八路军教官讲《军民关系》《统一战线》,国军学员第一次听到“官兵平等口粮相同”这样的话,场面顿时安静。有人私下议论:“连长都跟士兵吃一样?怎么可能。”叶剑英干脆举例:“晋察冀一年只吃黑豆和高粱,部队依旧不散。”汤恩伯听完,若有所思地说:“原来败在这儿。”
不定期的客座演讲也颇热闹。蒋介石飞来南岳,开口却是《推行基本建设和实现三民主义》,与游击战隔着山。学员尴尬鼓掌。白崇禧随后上台谈《游击战争问题》,内容多是纸上谈兵。相比之下,周恩来4月到衡山做《中日战争之政略与策略》报告,引发连夜讨论。汤恩伯转向叶剑英感叹:“这下我真明白,过去为什么打不过你们。”
教材来不及外调,只能现场编写。《游击战术讲义》《抗日游击队政治工作教程》三周出炉。叶剑英要求“毫无保留”源顺网,连爆破装药配比都写进教材。有教官担心“泄密”,他一句话压住:“真学得会才算本事,学不会也是白搭。”

衡山的课堂持续到第三期。之后受空袭威胁,训练班辗转祁阳、修水、丽水,再回祁阳,总共七期,培养学员5659人。人数不少,成效却两样。前三期有八路军教官在场,课堂气氛平等务实;后四期中共代表团撤回延安,课程逐渐变味,突击、接收、反攻字眼多起来,游击战核心被淡化。
国民政府随后在华北、华中设冀察、鲁苏两大“游击战区”,把正规军推向敌后,总兵力高峰近一百万。纸面看壮观,实际却是另一番景象。补给不继,军民隔阂,部队动辄向百姓摊派,群情对立,一遇日军清剿就四散。到1944年底,仍在敌后坚持的中央军不足三万人,投降与溃散者数十万。

叶剑英后来对记者称:“原来一百万,留下来的不到三万。”数字冷冰冰,却把衡山课堂上“鱼水关系”的警示敲得震耳。日本方面的情报也佐证:国军游击队“五大弱点”中首条就是“互争地盘,自相火拼”,而“民众不信任”排在第四。相比之下,八路军在1945年已扩展到九十多万人,同期新四军也越过十万,差距不言自明。
衡山三个月里,叶剑英与胡志明(当时化名“胡光”)短暂共事,这段插曲常被忽略。胡志明负责通讯班,却逢课必听,后来回忆“学到的不只是战术,更是群众路线”。这句话在越南革命史料里还能查到,也算衡山课堂的意外回声。
七期结束,训练班改名“突击干部训练班”,主攻对日反攻与战后接收。1945年9月日本宣布投降,机构随即裁撤,教官和学员各奔前程。尽管组织寿命短暂,但前三期课堂产生的化学反应持续外溢:不少国军学员后来主动与八路军、新四军协同行动,有的干脆留在解放区。汤恩伯虽未变身“粉丝”,却把那句“现在明白为啥打不过”挂在嘴上多年。

衡山风雷早已散去,白龙潭仍旧流水不断。当年站在操场上听讲的那些人,有的战死,有的归隐,也有人换了军装继续南征北战。唯有那句“军民如鱼水”,在后来大小战场被一次次验证——要想把游击战打活,这四个字缺一不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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